《香港影像志》
編著：李健
版本：五洲傳播出版社
2025年6月
“那里沒有街道，只有漆黑、堆滿了垃圾的走道。在香港，曾經有四萬人擠在那個黑暗的、具有傳奇色彩的貧民窟里，他們中有難民和罪犯，有牙醫(yī)和妓女。在1993年這個地方快要被拆除的時候，一位攝影師鼓起勇氣到這座迷宮里一探究竟，并且拍下了一些絕無僅有的照片?！边@是德國《明鏡在線》在刊發(fā)這一組九龍城寨的照片時，對這個地方的描述。
九龍城寨，大小只有約2.7公頃，卻是香港曾經的一塊奇特之地。
鴉片戰(zhàn)爭以后，香港島被英國割占，九龍半島地位岌岌可危，兩廣總督耆英奏請修建九龍城寨“以便防守”。清政府于是在白鶴山南麓距海三里的一片官荒地上修筑了一座周長199丈的石城。1847年5月31日完工后，該城成為清政府在今香港地區(qū)的政治、軍事中心。
1870年，九龍城寨。圖后方可見白鶴山和獅子山。（圖/佚名）
在1898年英國租借“新界”的談判中，清政府官員堅持保留對九龍城的管轄權，因而在《展拓香港界址專條》中規(guī)定：“所有現在九龍城內駐扎之中國官員，仍可在城內各司其事，惟不得與保衛(wèi)香港之武備有所妨礙?！?/p>
1898年，從龍津石橋望九龍城寨。（圖/佚名）
1899年4月，因英方迫不及待提前接管新界，引發(fā)了當地中國居民反抗武力接管的斗爭。英國政府以此為借口，派兵強行占領九龍城，將城內的清朝官兵驅趕出城。英軍違反“專條”強占九龍城一事，引起清政府的不斷抗議。
本來《展拓香港界址專條》就是一個不平等條約。英國政府竟得寸進尺，企圖否認條約保留的中國對九龍城的管轄權。這引起了歷屆中國政府的注意和反對。因而，九龍城問題成為一個十分敏感的問題。因香港英國當局強迫城內中國居民拆遷，在幾十年間風波迭起，導致中英兩國多次進行外交交涉。
歷屆中國政府都堅持擁有對九龍城的管轄權，但由于種種原因，20世紀以來中國未能實際行使管轄權，沒有重新派遣官員和軍隊進駐九龍城。由于中國政府對管轄權問題態(tài)度堅決，英方亦未敢長期占據九龍城。這種特殊情況，使九龍城實際成為一個“三不管”的地區(qū)。
很長一段時間內，九龍城寨成為犯罪活動滋生的溫床，城寨中存在著最出名的妓院、賭場、鴉片煙館等。由于當時的港英當局不承認內地的醫(yī)生資格，城寨成了大量內地無照牙醫(yī)和各樣中醫(yī)診所的集中行醫(yī)地。九龍城寨成為香港中心地帶的一個奇特黑暗的世界。城寨沒有法律，漠視基本服務、規(guī)劃條例或建筑標準，但它不但繼續(xù)存在，而且蓬勃發(fā)展。
1966年，九龍城寨東南角。（圖/佚名）
那位在德國《明鏡在線》上刊登過九龍城寨圖片的攝影師格雷格·吉拉德（Greg Girard）后來出了一本書——《黑暗之城：九龍城寨的日與夜》。書中這樣描繪道：“城寨沒有寬大的道路，只有幾十條小巷子，所以除了少數單車外，沒有其他車輛行走。這空間不超過四英尺，你從外面平安又平淡的世界一頭栽入時，外邊安全的世界已消失，陡然向下的巷子，蜿蜒曲折，把你吞噬于城寨之中。古廟的前庭上方架起一張鐵絲網，用來阻隔樓上窗口不時丟下的垃圾，結果鐵絲網布滿陳年穢物，陽光穿過它灑下，猶如在森林中，光線從葉間滲下斑駁的光影。雖然各座大廈緊貼在一起，但它們有各自的歷史，就像地下鐵里擠靠在一起的陌生人?！?/p>
由于特殊的地理和人文環(huán)境，作為“三不管”的法外之域，九龍城寨這個黑暗之城在文學藝術領域很早就受到關注，并且散發(fā)出詭異的魅力。它特殊的環(huán)境，更像是一座超乎人類現實社會的幻想之城，與周遭的日常生活格格不入。因此九龍城寨的環(huán)境，迄今為止已經給大量的藝術作品，特別是電影和游戲產業(yè)提供了重要的靈感，比如電影《九龍城寨之圍城》《攻殼機動隊》《銀翼殺手》《龍城歲月》等，還有許多游戲如《生化危機6》《使命召喚之黑色行動》等。在1993年九龍城寨清拆前，成龍曾在此拍攝電影《重案組》，一群日本探索家甚至來此，用一星期時間描繪城寨地圖。
電影《九龍城寨之圍城》（2024）劇照。
1984年12月19日，中英兩國簽署了關于香港問題的聯合聲明，恢復中國對整個香港地區(qū)行使主權的問題得到解決，恢復中國對九龍城的管轄權就更不成問題了。在新的歷史背景下，香港特區(qū)政府提出準備清拆九龍城寨，并耗資數十億在原址上興建公園，城內四五萬居民將獲賠償安置。經過一段時間討論，中英雙方達成一致意見。
1973年，從賈炳達道（東正道交界）方向拍攝的九龍城寨航攝照片。（圖/佚名）
經過4個月的規(guī)劃，九龍城寨的拆除工作于1993年3月23日開始，并于1994年4月結束。九龍城寨公園的建設工程于次月開始。今天，昔日九龍城寨所在地區(qū)，已建設為九龍城寨公園。
1995年8月，這座占地31000平方米的公園竣工并移交給香港市政局。公園的設計以清初江南園林為藍本，分八個景觀特征，以完全修復的衙門為中心。公園的小徑和亭臺樓閣以城墻或城市街道和建筑物命名。一些來自城墻的文物，如五塊刻石和三口古井，也在公園內展出。承接公園設計工作的建筑服務部還因此獲得了德國中央園藝學會頒發(fā)的設計優(yōu)異獎。
本文選自《香港影像志》，文中所用插圖除特別標注外均來自該書。已獲得出版社授權刊發(fā)。
原文作者/李健
摘編/何也
編輯/張進
導語校對/趙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