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那個時刻,我懂得了真正長生不老的是天上的東西,水中的投影不管有多么美,它都是短命的?!陛p捻書頁,細品墨香,字里行間與書中的酋長老人共同凝望天上和水中的月亮?!跋拧笔恰额~爾古納河右岸》的主題,也是人生、生命和文明的永恒主題,文字如片羽隨風而逝般輕盈,堆積成沉重的憂傷,又散落為平靜的淡然。
遲子建的小說作品《額爾古納河右岸》以中國最后的女酋長瑪利亞·索為主角原型,以她的口吻敘述了她的人生所見——貫穿百年的,在額爾古納河右岸狩獵的鄂溫克族的故事,歷經(jīng)俄、日殖民的歷史創(chuàng)傷,生命無常的殘酷變化,走過神靈信仰的希望與悲哀,“烏力楞”走向“民族鄉(xiāng)”的錯位與堅守,懵懂的小女孩長成洞見生命真諦的酋長,漸悟萬物短暫,而消逝永恒。
無常的消逝訴說自然和命運面前生命的脆弱和易逝,死亡成了日常的話題,“我”的記憶從母親因為帳篷一角漏風而死亡的孩子開始,見證了姐姐、父親、丈夫、兒子乃至孫女等一切周圍的人相繼死亡,死亡的原因意外而荒謬,寒冷、戰(zhàn)爭、猛獸、妊娠甚至最日常的活動,又恰因為存在合理性而更加殘酷,無常便是生命的常態(tài)。
伴隨著生命消逝,文化于無形中迷失。安道爾的死亡停止了鹿筒的使用,妮浩失去孩子后停止了跳神文化,無形的消逝最終顯現(xiàn),即下山前往民族鄉(xiāng)的投票。上山的商人、烏力楞、火種、神鼓,老人眼睛里所見證的故事,都是逝去的狀態(tài),都在隨著歷史變化和社會發(fā)展,隨著時間而消逝。
消逝的規(guī)律之下,鄂溫克人卻留下了珍貴的平靜和淡然,像酋長老人在看月亮的時候頓悟的那樣,萬般皆短暫,唯有月亮永恒。酋長老人深知手無法抓住月光,所以從未評判消逝的好壞,她像尊重生命的消逝是自然的回歸那樣,尊重文化和族人的走向,是否下山、是否接納城市化不是對錯的二元論,個體解構(gòu)集體的結(jié)果只是每個人有了自己的選擇。
如后記所言,“人類也一定能把身上沾染的世俗的貪婪之氣、虛榮之氣和浮躁之氣,一點一點地洗刷干凈?!薄额~爾古納河右岸》用文字記錄下過去的歷史和原始特征的社會生活,給當下浮躁的心靈一個棲居的空間。即使鄂溫克人的部落狀態(tài)被民族鄉(xiāng)所取代,但他們留下的,對于生活的安之若素和坦然自若,對于自我、他人與自然的謙和,恰是那一輪永不消逝的月亮,盈盈地照著從過去到未來的人。
文/周卓爾 北京電影學院學生
編輯 王碩
校對 盧茜